2010年3月21日 星期日

塔克的英姿照

我最近都沒故事寫,有些讀者已來信抗議了,只好把塔克的照片拿出來充一下場面



這是塔克年輕時,當過飛毛腿的英姿.他的輝煌紀錄是創下淡江大學100,200,400,400接力的全校紀錄.
在他畢業時還沒有被打破,這是我以前看他寫剪貼簿時記載下來的,塔克很喜歡剪貼,年輕時剪貼自己參加大專運動會的輝煌紀錄,現在則是剪接王建民的.不過今年他有點無聊就是,王建民受傷加上職棒簽賭,讓他非常生氣.
塔克當年的一百公尺好像跑到11.7的樣子,他說雖然第一了可是還是跑輸紀政,他們常在運動場上一起練跑,紀政當年曾創下11.0的世界紀錄,塔克在說,就算多給他一雙飛毛腿也是追不上的紀政的.

塔克外號叫"眼鏡的"大家應該不難找,我怕大家會誤認最黑的就是他,這裡頭有更黑的.



這張照片很有意思,也是塔克當年田徑隊的成員,這應該是在車站拍的,
他們好像要去參加反共抗俄的青年軍,集體在車站留下倩影.
我的同事都說此照片非常經典,非常有老蔣與老毛當年對峙的政治情勢.

2010年3月5日 星期五

黑暗時期/阿紅篇

版主註/此為阿紅投書的黑暗時期,真是經典,阿紅家是有擺撞球抬賺錢的,所以是混黑道社區出身的,阿紅撞球技術不錯,全是因為小學時代要陪客戶玩一把訓練出來的.以下是她的精采文章.

文/阿紅
說起青少年的黑暗時代,那我可算是半個專家。

我讀的國中是北市當時數一數二的“打架國中”,後段班的大姐頭“談判”都是拉到象山的山洞裡,用磚塊砸臉。學區裡有三個“貧民窟”,一清專案的時候有許多大尾小尾的都窩藏在那裏。半夜的馬路上都有人拿刀在追來追去。我妹十七歲回去參加她們班上的同學會,有八個女生當了媽(她也是其中之一),當中五個孩子的爸蹲在“籠子裡”。

精彩的來了,我家呢,就是附近不良少年經常聚集的“不良場所”:冰果室。兼營撞球和電動玩具的那種。那些大哥小弟如果晚上有“攤”,就會把武士刀、扁鑽等傢伙,“寄”在我爸那,用報紙捲一捲,藏在臥房的棉被櫃。有一次一個“少年仔”把左手架在綠色的球檯上準備撞一顆七號球,進來一個人就像來外帶一碗麵,嗖一聲,拿把西瓜刀就把那“少年仔”的左手虎口整個劈開,紅色的血像潑在球布上的可樂一下子就變黑了。

少年仔像受傷的野獸用右手抓住左手,用盡了氣嘶吼咒罵,還邊往馬路上衝,我媽力氣更大,一手抓了一把刨冰機下的碎冰和五百元,一手抓住他的衣領,叫了計程車把他塞進車裡,要他先去看醫生。我則放下英文課本到浴室去打肥皂水,拿了抹布和刷子安靜地清洗血跡。少數的兩三個客人幫忙扶起倒地的桌椅,繼續吃麵....。

畢業典禮上,我是畢業生代表要致詞,我阿爸帶了相機去給我拍照。站在台上我甚麼光榮的感覺都沒有,因為台下後段班的男生全認出了我跟我爸,離開了座位大聲起鬨。在吵嚷聲中仍舊是:“又到了鳳凰花開的時節...”那是一段無關榮辱沒有色彩,只想盡快忍耐度過的歲月....。

2010年3月1日 星期一

黑暗時期

過年我與弟弟帶著塔克與哈露去巴里島玩。
塔克聊起了花枝姑的小孩,也就是我堂弟Eddie在美求學的事。Eddie說當時的白人小孩,有事沒事都會欺負東方學生,這事讓他對美國人很不爽,所以Eddie現在拒買美國貨。

花枝姑聞言,不可思議,覺得兒子怎都沒跟他講。塔克很訝異,他說這這…這死美國人。我就跟塔克與哈露說,那換我來說說,我求學的事給您們聽聽吧!保證您們也是目瞪口呆。「真的嗎」?弟弟問,於是我開始侃侃而談,那個下午我們特定到金巴蘭的四季飯店享用午餐,眼前的絕色美景已讓人說不出話來,加上被我塵封許久的回憶,這下更讓大家無言了。

故事是這樣的。關於我求學時的兩段黑暗時期。一個是小五小六,另一段是高一。高一這個,是因直升當時的精誠高中,第一次月考,隨便念念就是全校第八名,這種史無前例的好成績,不是高興,而是更感前途渺茫。我跟塔克說,這怪不得任何人,一來技不如人,二來生不逢時,在三軍的世界,好像再努力,也看不見外界的天有多高、有多大。(我那一屆,應是精誠有史以來素質最差的)。塔克聞後嘆了一聲:「唉,苦了陳榮民老師,對你們用心良苦啊」。

那小學五年級的呢?有人欺負你喔?塔克問。我咳了兩聲,開始我的故事。
我說啊!精采得很呢?你知道,我們老師下午都幾點來嗎?「二點嗎?」弟弟問。我說哪有這樣早,我們老師都嘛三點不露(廣告公司的笑話,不到下午三點見不到人)。那你們都在幹嘛呢?我們啊?你們猜猜看?
「寫習題?」「不對!」。「做勞作?」「不對!」。「睡覺?」「不對」。「到處打鬧嬉戲?」「大部份是,外加調戲女生」。「那是一整個學期都這樣嗎?」「後來好一點了」。「怎麼好的」弟弟又問。「就是我們開始做家庭手工藝啊」「什麼?你說什麼?」弟弟張大嘴問。

喔,是這樣的。我們老師呢?有一天,突然從家裡搬來一個麻布袋,趁著我们寫習題時,他沒事幹的空檔,就做起家庭代工來了。當時每個家裡都很流行的,穿鐵片鈕釦的活兒。寫完功課,交差了事的同學,把作業交給老師時,就會跟老師說:「老師,我幫你做好嗎?」。哪有不好的道理呢?於是大家為了討好老師,就都去領一些回來做,於是你做我做最後就全班一起做。

十三太保此時也由黑轉紅,他們沒幾個在做,全部都成了工頭,負責運貨、催貨,並且最終驗貨。他們會四處盯哨,你只要做完,那怕只弄好一個,也會收走,然後拿去給老師。大家都很不爽,誰不想當面把成品交給老師呢?就這樣喔,大家下課也不去玩了。老師不在,我們就乖乖做家庭代工。我記憶深刻的一幕是,有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,全班的同學,和樂融融地在趕工,老師坐在前面,他也一起跟我們在趕工。那真像是個「二次大戰後的太平日子」。你看著我,我看著你。老師慈祥地看著每個人,大家都感動地說不出話來,「對!今天,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匹貨,如期趕出;誓死一條心,無比團結」。

做完一麻袋,老師又弄來兩麻袋,做完了兩麻袋,這次乾脆請工廠把這週該完工的麻袋全運來學校。有一次學校防空演習,我們也沒閒著,本該把帽子戴頭上的,大家全都摘下來,男生裝母釦,女生裝子釦,然後我們躲進防空洞,大家又是安安靜靜地加工。老師也是慈祥地看著大家:「啊!你們這些乖孩子,戰爭在即,仍不忘增產報國啊」。

整個學期,老師都對我們好好,習題出得少,也不打人了,十三太保也沒去別班殺人放火,大家都感到戰爭要開打了(美麗島事件爆發)我們唯一的責任就是增產報國,增產報國啊。

「校長都沒在管嗎?」弟又問。「沒有耶,如果有在管,十三太保去外校砍人的事,他也不會看報才知道啊。」

塔克好像沒說什麼?哈露也沒說什麼?我唯一可讓他們放心的是,我在那班級當了二年班長與模範生。老師疼不疼我,我覺得是怕我。我算早熟,老師不爽我,就會用話酸我。那個黑暗的求學時期,我們唯一的真正學習是在下午五點下課放學後,老師開始認真教我們數學,而且只教數學。超齡學習雞兔同籠、植樹問題與水流問題,甚至學代數。每天一小時,但這一小時是要繳學費的,留在學校補習,不補習的人就去掃地。差不多有四五個人家裡沒錢,只好替大家掃地,啊反正也都是成績很差的學生,就真的被派去掃地。班上那時有一個姓尹的副班長,數學超好,但最後一學期突然沒補習,大家都在猜,老師這樣疼他,真會讓他去掃地嗎?事實上,他是真的黑了,真的天天跟著一堆老師認為沒藥救的同學去掃地。(此人最後考上台大)。

那個黑暗時期,我的視力開始退化,教室很黑,我們發起裝電燈的議題,大家決議自掏腰包買日光燈,老師覺得我們真懂事,是群奮發向上的學生。

我對於上課做家庭代工沒意見,真正的黑暗是我在一個到處是小混混的學校,小學生會帶開山刀到學堂來,我之前說的十三太保,並非通通在我們班,而是全校的十五個班級裡,每班或多或少都有一兩個,我們班最多,共三個,其中兩個還是地頭蛇。他們在初中就都入了感化院。
弟問,每個班都這樣嗎?這問題我想了許久,無法回答。那老師都這樣嗎?我一樣想了好久,沒有答案。覺得那些因為功課不好,用竹條打學生的老師,在我印象中,應該是好老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