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位親朋好友,今天我不寫塔克跟哈露,要來寫寫我這週在坎城的日子。
我來參加2009的坎城廣告節,之前就一直想來,但很白癡地以為只要買了機票跟老闆請個假就可以來了。想不到原來是要繳學費的,七天的廣告節,就只是每天進來看看參賽作品,聽聽大師的演說(反正我都聽不懂),要價十二萬多台幣,加上飛機票與食宿,省一點花二十萬是有找的。
還好我的老闆很疼我,出錢要我來這兒看看,這帳他會去跟老外算,算在我的職業訓練費用上。所以我不好意思請公假,就把年假請了,來此當個好學生。
第一天到坎城,發現天氣實在好得不得了。很像台灣的秋天,但七點過後會下起雨,天氣一下子變成冬天,這樣舒朗的氣候真的很適合渡假。巴士停在坎城會場前,一下車就想起我剛退伍時第一次來歐洲旅行,那次也不是我出的錢,是塔克犒賞我光榮退伍,帶著我和弟弟歐遊十二天。我們途經坎城,也差不多是同樣的下午時間,當時的導遊指著這裡最昂貴的飯店給我們看,說那是坎城最有名氣的地標,因為很多世界一流的影星都要來住這裡的。
坎城一年裡有兩個大盛宴,五月的坎城影展,以及六月的全球廣告獎。十五年前跟老爸來此,那時我想的是,侯孝賢的”戲夢人生”,曾在這裡領過獎,當時的李安才剛剛冒出頭,還不到火紅。我想著,真要有一天來此,不知是以何名目來,因為坎城不是多有名的觀光盛地。我從沒想到有一天會以廣告人的身份來坎城,並且踏進那個頒獎典禮的禮堂。轉眼間,十五年過去了,人生某些時候的舊地重遊,其實很耐人尋味的。
(本人此次來,純脆以觀模者的身份,我並沒有得獎喔,再說台灣至今也才拿過兩隻銅獅,要得獎不是那麼容易的)。
今晚是廣告節的最後壓軸,頒出最大的獎,我想這獎跟佛洲的所有親朋好友很有關係,因為得獎的作品是歐巴馬的競選Campaign,這Campaign裡最致勝的關鍵是在佛洲所做的 ”The Great Schlep”。坦白說我因為聽不懂英文,不知這個傳播是在做什麼,但好像跟猶太人有關,我們的家族裡其實是有猶太人血統的,Wanda的雙胞胎姐姐Wendy嫁給猶太人,生了兩個漂亮並且非常優秀的女生,他們自發學習希伯來文,只因他們覺得以身為猷太血統而驕傲。所以說,我認為每個台灣人都該學習閩南語,那跟意識型態無關,跟愛台灣也無關,這是自我文化的重要認知。好了我又扯遠了,誰能說說這個Campaign是怎一回事呢,住佛洲的所有格友們請說說你們的看法,到底這個Campaign真如他們所說,是扭轉歐巴馬勝選最重要的一戰嗎?廣告公司真的這樣厲害?可以讓歐巴馬起死回生嗎?
最後我要跟大家說的是,來此的一週裡,我就是每天去看全世界的所有廣告作品,我難得每天睡得這樣好、這樣沉,六點起床,然後自己做早餐吃,八點半就去會場報到,每天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。然後前日聽到麥可傑克森猝死的消息,那天晚上,我坐在露天咖啡座吃晚餐,餐廳裡傳來麥可的經典名曲,聽了真叫人感傷,某一年也是出國休假,旅途中傳來梅豔芳去逝消息,2005年去西班牙過新年,南洋發生大海嘯,這種感覺讓我覺得我一國世界就很「帶賽」。
2009年6月19日 星期五
塔克的腳踏車
塔克年輕時的樣子
塔克生姐姐那年 在橫桿上放了娃娃座椅
塔克有一輛腳踏車,四十年前當大家還走路上班時,他那輛黑頭的單車,算是他人生的第一台BMW。
塔克過得不錯,一個配有單車的男人,在當時算是門面好看的。哈露生我那年,塔克買了摩托車,這下子又把門面提昇到寶時捷層次。只不過那輛摩拖車塔克也才開兩天,就連人帶車滾進大水溝裡。至此,塔克就再也不信「吃油」的機械。他說:「那力道不是自己的,要快要慢他沒法兒施力」。
賣掉那台「寶時捷」後,塔克這輩子最快的交通工具,就是腳踏車了。
老爸的腳踏車在學校是出了名的。因為四十年來,他給學生的形像就是如此,不管晴天雨天,就是騎車去學校。一些原本騎單車的老師都改騎摩拖車,甚至開車時,塔克還是單車一輛。我高中那幾年,學校好多老師幾乎都開車上下課了,早上七點半校門口的風景成了很大的對比。
我小時候記憶深刻的親子活動,就是老爸會騎單車載我們去圓環的義美去吃霜棋淋,彰化那時候的圓環,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十字路口,最不可思議的是,那圓環的馬路底下竟養了兩隻鱷魚,鱷魚喔,我現在想起這事,竟覺得那時候的政府真是非常地可愛。
我們的單車之旅是姐姐坐後座,我掛在單車的橫桿上。我們都在夏天的晚上出遊,當時的老舊單車,煞車是整隻握把,我要是扶得不好,雙手就會被咬住,我還得注意腳踝得全程彎著,不然一放鬆拖鞋就會掉到地上。我對於這種技巧掌握得很好,幾次央求塔克讓我去坐後座他都不肯,他說我的腳會被絞進去腳踏車盤裡,到時候變成肉醬。
對於這種老舊的單車,我非常懷念。塔克騎了好久好久,終於有一天,一群畢業的同學合力送他一台新的腳踏車。新的單車外型很炫,塔克騎不來,把他送給我。我當年扛著這台單車上台北,選了離公司近的地方窩著,每天就騎單車上班,一個月後,我的單車就被偷走了,鎖得穩穩的,還是被偷走了。這事讓我很生氣,偷車人該下地獄。
老爸之後換了很多單車,其實都是淑女型車,他說還是這種車好騎,他可以騎這種車載我到處去,大學幾次離家北上,塔克都堅持載我去車站,兩個人體重加起來總共是150公斤,前面再掛著我的行李五公斤,塔克的雙腿真不是蓋的,當年飛毛腿的封號,真是得來不虛。
同事很懷疑老爸不會開車,我說他連摩拖車都不會騎呢?大家更驚呼了,今年五月我去嘉義大學演講,順路回了家一趟。哈露剛好那一天綁粽子,要我提一掛回台北家。離家的那個下午,哈露要塔克幫我載行李去車站。我的行李不過一個背包加一串粽子,但兩老還是堅持要送我去車站。我說:「爸,那你就幫我載背包好了」。塔克點點頭,一手扶單車握把,一手反轉按著我的背包,晃到車站去。
家離車站走路不過十分鐘的距離,但那好像是每個子女與父母親的「告別月台」。
我不捨塔克騎這段路,每當他轉身離去,我就快步向前,奔向車站。
2009年6月8日 星期一
飯桌上的騙術
哈露說我是三個小孩裡最好養的一個,因為我不挑食。
我在孩童時期就會吃青菜了,不討厭而且喜歡。多數的小朋友還停留在空心菜階段時,我已經可以挑戰苦瓜。我是不怎麼喜歡空心菜,我對他存有一種自以為優越感的處女座偏見,最主要的原因,就是我認為這種菜的層次太低,搞得所有攤子都能「燙青菜」,對其它好吃的青菜來說有點不公平。
我不太喜歡哈露煮空心菜,但哈露非做不可,因為這是塔克最容易接受的青菜。說穿了,就是他太容易入口了,幾近每個小孩子都能接受。所以呢?本人有點看不起「空心菜」這物種。牠太想討好每一個人了,真的。(我承認我有點病態)。
哈露喜歡醃醬瓜,拜我食指上的刀疤之賜,我也被哈露影響了。我幼稚園有一天放學回家,哈露弄了一碟醃菜小黃瓜,沒人吃,他只好自己收拾。小黃瓜輕脆的聲響在她口裡真是好聽,我說:「好好聽的聲音啊!」。哈露聞言露出喜色:「真的嗎?那我也想聽」。我就說:「好啊,我咬給你聽」。我一開始只是打算咬一咬就算了,但哈露說要吞下去才算數。然後就換她咬給我聽,她會張嘴給我看說他吞進去了,然後說:「來,換你了」。我說:「喔!」。然後一碟小黃瓜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地清掉了。我覺得我小時後很好騙,我經常會被一些很奇妙的東西吸引,然後哈露就順水推舟,把我拐到那裡。
我第一次吃美乃滋是在家族聚餐中,哈露把我叫到一旁指著「花枝姑姑」說,你看你看,花枝阿姑就是每天吃美乃滋,皮膚才會這樣白。我當時根本不在乎皮膚白不白,我只是很好奇,「喔,原來白白的美乃滋有這樣效果」。好,那我也來試試。所以,我吃魚也是這樣開始的。因為哈露居然教導我說,吃魚的人比較會游泳。這種騙小孩的把戲,在我那幼小卻又顯得非常有靈性的心智上,是絕對深信不疑的。小孩子哪個喜歡吃魚?我當然也不愛,對於吃了魚就會游泳的說法,完全就是打到像我這樣「自以為是的人」。套一句行銷人說的,哈露,其實很會抓消費者「insight」。
老媽也不是沒有失敗的時候,她的養生理論,用在塔克與弟弟身上,就是完全挫敗。塔克挑嘴,青菜不吃之外,所有跟營養有關的,他死都不碰。弟弟則是從小不吃補,偏偏哈露從小就猛燉補品給我們吃,那些中藥材,配上活捉的鱸鰻,刺又特多,哪個小朋友會喜歡呢?這點哈露就從不騙,而是使出母親的威嚴:「乖乖給我吃,不然就別想睡覺」。
我們的進補時間,都在晚上十點半以後。每次聽到今晚要進補時都覺得很痛苦。程序是,每個人先乖乖喝一碗湯,接下來是吃魚肉。我跟姐姐都是捏著鼻子把那些藥湯快速喝進肚,並且以忘記味覺的姿態扒下鱸鰻肉。後來我發現,太快吃完,哈露會盛上第三碗,這真是一件進退兩難的事。弟弟就不同,他會跟哈露耗,並打持久戰,他最另哈露無輒的是,絕口不吃,然後坐在飯桌上讓那碗補品放到涼。他完全尊守君子約定,不睡就不睡,我就在此乖乖”度沽”到半夜。這場戰爭雙方都不相讓,但最後勝利的都是弟弟。事隔三十多年後,哈露有一天告訴我說:「弟弟原來是怕那味道啊?」。哈露覺得內疚,我倒奇怪了,哪個小孩不怕那味道,不然咧。
我後來把這事說給同事聽,很多人羨慕我從小就有補品吃。哈露燉過的補我最怕的是「土虱枸杞子」以及「蒜頭青蛙」;「當歸鱸鰻」與「十全黑骨雞」則是最常見的。這些東西現在想起,還真叫人流口水。我覺得食物會隨著人的年齡增長而有不同的味覺看法。我已經三十年沒吃過老媽燉煮的補品了,感謝那些「苦苦相逼」的夜晚,讓我們三個小孩,今天得以有健康的身子骨。
我在孩童時期就會吃青菜了,不討厭而且喜歡。多數的小朋友還停留在空心菜階段時,我已經可以挑戰苦瓜。我是不怎麼喜歡空心菜,我對他存有一種自以為優越感的處女座偏見,最主要的原因,就是我認為這種菜的層次太低,搞得所有攤子都能「燙青菜」,對其它好吃的青菜來說有點不公平。
我不太喜歡哈露煮空心菜,但哈露非做不可,因為這是塔克最容易接受的青菜。說穿了,就是他太容易入口了,幾近每個小孩子都能接受。所以呢?本人有點看不起「空心菜」這物種。牠太想討好每一個人了,真的。(我承認我有點病態)。
哈露喜歡醃醬瓜,拜我食指上的刀疤之賜,我也被哈露影響了。我幼稚園有一天放學回家,哈露弄了一碟醃菜小黃瓜,沒人吃,他只好自己收拾。小黃瓜輕脆的聲響在她口裡真是好聽,我說:「好好聽的聲音啊!」。哈露聞言露出喜色:「真的嗎?那我也想聽」。我就說:「好啊,我咬給你聽」。我一開始只是打算咬一咬就算了,但哈露說要吞下去才算數。然後就換她咬給我聽,她會張嘴給我看說他吞進去了,然後說:「來,換你了」。我說:「喔!」。然後一碟小黃瓜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地清掉了。我覺得我小時後很好騙,我經常會被一些很奇妙的東西吸引,然後哈露就順水推舟,把我拐到那裡。
我第一次吃美乃滋是在家族聚餐中,哈露把我叫到一旁指著「花枝姑姑」說,你看你看,花枝阿姑就是每天吃美乃滋,皮膚才會這樣白。我當時根本不在乎皮膚白不白,我只是很好奇,「喔,原來白白的美乃滋有這樣效果」。好,那我也來試試。所以,我吃魚也是這樣開始的。因為哈露居然教導我說,吃魚的人比較會游泳。這種騙小孩的把戲,在我那幼小卻又顯得非常有靈性的心智上,是絕對深信不疑的。小孩子哪個喜歡吃魚?我當然也不愛,對於吃了魚就會游泳的說法,完全就是打到像我這樣「自以為是的人」。套一句行銷人說的,哈露,其實很會抓消費者「insight」。
老媽也不是沒有失敗的時候,她的養生理論,用在塔克與弟弟身上,就是完全挫敗。塔克挑嘴,青菜不吃之外,所有跟營養有關的,他死都不碰。弟弟則是從小不吃補,偏偏哈露從小就猛燉補品給我們吃,那些中藥材,配上活捉的鱸鰻,刺又特多,哪個小朋友會喜歡呢?這點哈露就從不騙,而是使出母親的威嚴:「乖乖給我吃,不然就別想睡覺」。
我們的進補時間,都在晚上十點半以後。每次聽到今晚要進補時都覺得很痛苦。程序是,每個人先乖乖喝一碗湯,接下來是吃魚肉。我跟姐姐都是捏著鼻子把那些藥湯快速喝進肚,並且以忘記味覺的姿態扒下鱸鰻肉。後來我發現,太快吃完,哈露會盛上第三碗,這真是一件進退兩難的事。弟弟就不同,他會跟哈露耗,並打持久戰,他最另哈露無輒的是,絕口不吃,然後坐在飯桌上讓那碗補品放到涼。他完全尊守君子約定,不睡就不睡,我就在此乖乖”度沽”到半夜。這場戰爭雙方都不相讓,但最後勝利的都是弟弟。事隔三十多年後,哈露有一天告訴我說:「弟弟原來是怕那味道啊?」。哈露覺得內疚,我倒奇怪了,哪個小孩不怕那味道,不然咧。
我後來把這事說給同事聽,很多人羨慕我從小就有補品吃。哈露燉過的補我最怕的是「土虱枸杞子」以及「蒜頭青蛙」;「當歸鱸鰻」與「十全黑骨雞」則是最常見的。這些東西現在想起,還真叫人流口水。我覺得食物會隨著人的年齡增長而有不同的味覺看法。我已經三十年沒吃過老媽燉煮的補品了,感謝那些「苦苦相逼」的夜晚,讓我們三個小孩,今天得以有健康的身子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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