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一直在寫中國信託的腳本,跟伙伴談論起很多很感人的故事。
我跟他們說,我期望的好東西,是一個快樂的不得了,或者幸福地不得了,但最後你聽完這故事是會鼻酸的。我們能找到這樣的故事嗎?
這裡頭就會牽扯到灑狗血的事了,其實灑狗血我覺得美國人最會,迅雷不及掩耳,一灑就有,我覺得阿汎達就是這類。爺我雖說歷盡風霜,但老了,對於一些返璞歸真的情感還是會感動的,看那地球人將納美人的樹轟掉那刻,實在差一點就掉下淚來。這種狗血,好萊烏電影最會搞,當下就抓緊你的神經,但你一出戲院,就會嗤之以鼻。因為這種哭點實在太低,讓人無法咀嚼,不過是個戲,禁不起細看。我就是因為沒看3D版,所以再去看了一次,看完就覺得,真的不能看兩次,所有的感動通通都不見了。
好了,這不是我要談的主題,阿汎達還是好看的,我要說的是灑狗血一事,只是拿他當個例子。我跟我伙伴談的故事情感,最後大家舉的例子,都是日劇的。我對於日本人在經營情感的洗練度實在佩服,最近那個忠犬小八(改編自日本電影「八千公物語」),喔實在很糟。因為美國人做的就是催淚,不懂情感。我二十幾年前看的原版,才是經典。這電影在當時並不普及,你要去台北的「影盧」影帶店才找得到。那時候的淡江大學,有一個人就去影盧借「黑膠影帶」拿回去學校放映,後來很受學生歡迎,就自己弄個小劇場收錢放映(這是違法的),繳40元就可看到很多好電影。這事後來被很多大學附近店家學去。我們中原也出現「木坊電影院」,我整個大三大四生活,就是「畢展」「劇展」「以及木坊電影院」。當時整個人都投注在「戲劇」的研究上,連我畢展的作品搞的也是戲。我很懷念那段追夢的日子,八千公物語就是當時看到的戲。
那個時候,我們都要很文藝腔地迷戀幾個導演、好比說、早期的柏格曼、雷奈、塔爾科夫斯基、楚浮、費里尼啊等等。再來就是八零年代掘起的文溫斯德(巴黎德州)、安哲羅普洛斯(霧中風景)、彼得格林那威(廚師大盜他的太太和的情人)、奇士勞斯基(十戒--愛情影片)侯孝賢(童年往事)以及最近過逝的侯麥…。這種迷戀就是很大學生的假高調,不過話說回來,這些電影我是真的覺得好看,括弧裡的那些都是我至今難忘的感人影片。當時文藝風在大學裡很流行,而非星光大道,我們都會看了電影就討論起心得來。宮奇駿的卡通當時幾乎場場暴滿。我是好壞片都看,一天看個三場都沒問題,因此有些很冷門的片子,別人聽都沒聽過的,這裡頭偏偏有一兩部好片,就變成我至今都找不到可以聊天討論的對向。(寫至此才要說重點---灑狗血,呼)。
關於好的狗血影片,八千公物語之外,就是「異人們的夏天」(導演/大林宣彥)。也是日本片,當時只放映一兩場,票房不佳,老闆就還片了。他的故事是描寫一個中年男子遇到鬼的事,這鬼是他父母。男子小時候父母就過逝了,停留在他印像裡的爸媽就是四十幾歲的樣子,如今他來到這年齡,遇見一對跟自己一樣年紀的中年夫婦,他感到人生中年的所有「無聊事與有聊事」,在此刻,都像遇見知音般,聽他侃侃而談,他發著中年男子的嘮騷,卸下已無異性魅力的真實自我。他很喜歡父母,於是每天下班就去父母家吃飯聊天,一直到有一天過年,他跟著父母去夜市玩,那天父母帶他去吃燒烤,說出他們該回天國了,爸媽很高興看到兒子現在過得很好很安心。男子就看著他爸媽說出這話後,也一鞠躬跟父母道別,他說感謝他們回來陪他渡過這個快樂暑假,懇請他們多留幾天,但父母的影像就在他眼前慢慢消失,男子淚如雨下,請他們再多留幾天……
當時看這故事,我也是一直擦眼淚,至今難忘的電影,偏偏沒幾人看到,事後我偶爾跟人提起,結果至今遇到兩個知音,一個是現今奧美總經理的老婆、另一個是廣告導演杲杲。當彼此說出看過這電影時,都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。我跟同事提起這故事,他後來上網找出原文小說「與幽靈共度的夏天」(山田太一/時報藍小說系列)。我才知導演並非原著。
大林宣彥的另一部佳作叫「摩拖車之戀」我沒看過,杲杲導演看過,看來他比我用心,不知那裡還有知音….